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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的政策和未来的斗争

(1906年9月8日〔21日〕)



  德国社会民主党人出版的一家幽默报纸,一年半以前曾登过一幅讽刺尼古拉二世的漫画。[197]沙皇穿着军服,面带笑容。他正在用一块面包逗弄一个头发蓬乱的农夫,一会儿把这块面包塞到他的嘴边,一会儿又把面包拿回去。那个头发蓬乱的农夫的脸上一会儿露出满意的微笑,一会儿又显出怨恨的愁容,因为就要到口的一块面包又被拿回去了。这块面包上写着“宪法”两个字。最后一个“场面”画的是那个农夫用尽一切力气要把那块面包咬下一块来,结果连尼古拉·罗曼诺夫的脑袋也咬下来了。
  这幅漫画画得很妙。的确,专制政府用宪法“逗弄”俄国人民已经有好几年了。眼看就要把这个宪法“差不多全部”给人民了,可是马上又变本加厉地把从前的一切专横、警察的暴虐和不法行为拿了出来。我们曾经有了简直是世界上最民主的“议会”,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吗?所有报刊曾经把立宪民主党内阁这个问题作为最近的和现实的一种可能进行了讨论,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吗?很难令人相信,这只是两三个月以前的事情。颁发了两三道命令、宣言、指示,旧的专制制度就重又支配一切,一小撮被大家斥责和被公众唾弃的可耻的盗窃国家财产者、刽子手、大暴行制造者又重新肆意欺压人民,重新摧残、掠夺和殴打人民,不让人民讲话,用不堪忍受的农奴制的臭味毒化空气。
  从全民革命斗争发展的角度来看,短短的“几天自由”所以会这样迅速地为长达数月的疯狂的反动统治所代替,是由于斗争的双方从去年秋天起已经势均力敌。专制政府已经没有力量再支配人民了,而人民也还没有力量真正推翻大暴行制造者的政府。现在斗争双方互相对峙,象两支敌对的军队一样,时而休战,积蓄力量,时而对可恨的敌人展开新的战斗。
  立宪民主党报刊和新时报派报刊的政论家从道义上评价这种摆动时,他们的意见本质上是一致的。他们都责备政府动摇、犹豫不决和摇摆不定,并为此哀叹不已,要政府“坚决”一些,——一些人要政府坚决镇压,另一些人要政府坚决实行它已经答应过的宪法。但是这两种人都不理解阶级斗争正在改变社会力量的实际对比。
  然而,在这个斗争的进程中,革命队伍中和反动队伍中的自觉性和团结都必然日益增强,斗争的形式也必然会愈来愈尖锐,愈来愈残酷。“几天自由”迅速地转变为“几个月枪杀”,这最能使消极者和抱冷淡态度者减少,使愈来愈广泛的阶层和个人投入斗争,使广大群众通过全国的各种实例特别清楚地看到专制政府的这个方面或那个方面,从而提高他们的认识。这个转变过程愈快愈猛,那种必然由争取自由的社会力量的优势来决定的最后结局也就来得愈快。
  所以,觉悟的工人可以完全沉着地看待专制政府在采取镇压措施方面迅速得惊人的“进步”。罗曼诺夫、特列波夫、伊格纳季耶夫、斯托雷平之流先生们,请继续这样干下去吧!你们愈这样热心地干,你们也就会愈快地把自己最后一点预备力量消耗净尽。你们不是以实行军事专政和全国戒严相威胁吗?但是,这种戒严对革命无疑是最有利的。要实行军事专政和戒严,就必须再动员大批的军队。可是现在这样一再动员最“可靠的”军队,哥萨克军队,已经使破产的哥萨克村镇的骚动大为增加,加深了这支军队的“不可靠”。实行戒严是要花钱的,而专制政府的财政现在已经陷入绝境。戒严会使士兵中的鼓动工作加强,使民众不再畏惧最“可怕的”镇压形式;波兰和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的情况,就最有说服力地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说,反动派以军事专政“相威胁”。严格地讲,这种说法是不对的,因为今天在各省份以及“边疆区”,也就是说,在帝国的87个省份中已经有82个省份设立了战地法庭[198]之后,再谈什么将来要实行军事专政,那是可笑的。这已经成为现实了,至于换一个名称,使用一个更加“可怕的”字眼(用“专政”代替“非常警卫”),任命一个独裁者,这对于大批的逮捕、不经审讯的流放、围剿讨伐、街头搜查、以及根据军官判决实行枪杀等等,并不能增加任何东西。俄国现在已经被军警专政所统治。现在镇压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即从普列韦时代起就习惯于这种“待遇”的革命者所遭受的镇压已经大为减少,而全部苦难却压到了“和平”居民身上,斯托雷平之流先生们在对他们进行“鼓动”方面确实做出了值得赞许的成绩。
  继真正的革命起义之后,曾是冬季的镇压。这次起义虽然没有得到自由主义君主派资产阶级的支持,但是这次镇压却造就了一个整个反对派的杜马,而由此得益最大的是革命分子。继合法的“立宪运动”时期之后,便是秋季的镇压。这次镇压也不会仅仅造就一个成分更左的杜马。
  这帮大暴行制造者现在已经感到镇压无效了,于是便到处奔走,寻求援助。一方面,同十月党人谈判的尝试没有成功;另一方面,波别多诺斯采夫及其同伙正在准备完全废除一切“宪法”。一方面,大学在复课,被收买的报刊大喊什么必须实行坚定的自由主义;另一方面,甚至连立宪民主党的代表大会也不让召开[199](斯托雷平之流是多么帮助这些立宪民主党人啊!),报刊受到了比杜尔诺沃时期更厉害的迫害。一方面,设立战地法庭;另一方面,广泛谋划同农村资产阶级勾结[200]。
  政府觉得,它唯一的出路就是在村社内部加强由农夫构成的农村资产阶级,依靠他们来对付农民群众。但是,这个目标,古契柯夫之流本来会小心机智地去达到,立宪民主党人正在巧妙灵活地悄悄地去接近,而警察局的杰尔席莫尔达[201]们在走向这个目标时却十分粗暴、愚蠢、笨拙,因此他们的整个“运动”多半要遭到失败。农民资产阶级分子虽然为数不多,但是他们在农村中在经济上很有力量。要是按照立宪民主党的土地改革方案来赎买地主土地和其他土地,就能空口哄骗全体农民,就能很好地达到专制政府象狗熊那样笨拙地“扑过去”的目标,即大大加强农民资产阶级,使它成为现存“制度”的支柱。
  但是,罗曼诺夫、特列波夫、伊格纳季耶夫及斯托雷平之流太愚蠢了,他们不懂得这一点。他们在杜马中粗暴地拒绝了农民对土地的要求,现在却通过官吏来出卖皇族和官家的土地。这样一来,农村资产阶级中有势力的阶层能不能真正转到现在的政府这边来,还是一个大问题,因为这伙官吏也会象罗曼诺夫家族及其狐群狗党经常做的那样,百般拖延,趁火打劫,索取贿赂。至于农民群众会因赎买皇族和官家的土地的消息更加“激动”起来,这是毫无疑问的。出卖这些土地,在大多数场合下都将意味着增加农民的费用,因为地租变成了赎金。而增加农民对土地的费用,这是政府能想出的有利于我们进行反对政府的鼓动的最好办法。这是使农民更加愤慨、使他们拥护我们的口号的一个最好手段。我们的口号就是:完全拒绝支付任何土地费用,革命胜利后土地全部归农民。
  政府所以这样笨拙地讨好农民资产阶级,一方面是由于一切警察政府所固有的愚蠢,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极需要钱花。现在的财政情况相当不妙,大有破产的危险。国外借不到钱,国内又不能发行公债。不得不强制地和偷偷地拿储蓄银行里的存款作为公债,所以要偷偷地,是因为储蓄银行的存户现在最不愿意购买国家的无期公债。专制制度的奴仆们已经开始感觉到金本位制必然要破产、非转而再次采取滥发纸币的手段不可了。
  斯托雷平先生们,请继续这样干下去吧!你们替我们做了很好的工作!你们比我们更能把居民激发起来。你们进行了彻底的镇压,这样就使所有的人都清楚地认识到采取彻底的战斗的革命行动的必要性。


载于1906年9月8日《无产者报》第3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13卷第383—387页



  注释:

  [197]这幅漫画载于1905年8月8日的德国社会民主党的讽刺图画月刊《实话》第497期。——378。
  [198]战地法庭是沙皇政府为镇压革命运动而设立的非常法庭。沙皇俄国大臣会议于1906年8月19日(9月1日)制定了战地法庭条例。该条例规定,在宣布戒严或处于非常警卫状态的地方设立战地法庭。设立战地法庭之权属于总督、在实施非常警卫时被授予全部行政权力的“长官”或具有同等权力的人员,由他们确定设立战地法庭的地点,并向警备司令、驻军司令或港口司令提出相应的要求。战地法庭由主席1人(将校级军官)和成员4人(陆军或海军军官)组成。开庭时禁止旁听,被告人不得委托他人辩护,也不得上诉。战地法庭的判决一般是死刑,宣判后立即生效,并且必须在一昼夜内执行。——380。
  [199]指被大臣会议主席彼·阿·斯托雷平禁止的立宪民主党第四次代表大会。这次大会是1906年9月24—28日(10月7—11日)在尚未实施会议法的芬兰赫尔辛福斯举行的。大会主要讨论了立宪民主党的策略路线,对第一届国家杜马中的立宪民主党党团的活动表示赞同。大会以89票对53票通过了反对实行维堡宣言的决议。——381。
  [200]指斯托雷平政府的两个命令:1906年8月12日(25日)关于把部分皇族土地出售给农民的命令和1906年8月27日(9月9日)关于把部分官地出售给农民的命令。出售土地的手续必须通过农民银行办理。——381。
  [201]杰尔席莫尔达是俄国作家尼·瓦·果戈理的喜剧《钦差大臣》中的一个愚蠢粗野、动辄用拳头打人的警察。——3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