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

战争短评(三十三)



  从圣诞节起对巴黎的真正围攻开始了。在这以前,只不过是包围了这个巨大的要塞而已。固然,已构筑好重型攻城炮的炮台并且集结了攻城炮兵,但是没有一门火炮进入阵地,没有开设一个炮眼,没有发射一发炮弹。所有这些准备工作都是在巴黎的南面和西南面进行的。在其他方面也构筑了胸墙,但显然只是用于防御的目的,用于抵抗出击和掩护围攻军队的步兵和野战炮兵。这些工事距巴黎各堡垒自然要比炮队在正规围攻时所应配置的地点远;在这些工事和堡垒之间,有一个没有被任何一方占领的宽阔地带,这是法军可用以进行出击的地方。当特罗胥于11月30日进行的一次大规模出击被击退时,他仍然控制着巴黎东面这一地带的一部分地区,包括罗尼堡垒前面独立的蒙亚佛隆高地。特罗胥已开始在这个高地上构筑工事;从哪一天起,我们不确切知道,但12月17日我们听到有人提及,不论是蒙亚佛隆高地或者瓦朗各高地(在马尔纳河弯曲处),都已构筑了工事,并且配置了重炮。
  除了巴黎南面的维特里和维耳茹伊弗附近的看来并没有多大作用的几座前进多面堡外,我们看到在这里防御者初次企图大规模地用挖掘反接近壕的方法来扩大自己的阵地。在这里我们自然应当拿塞瓦斯托波尔来对比。在联军开始围攻作业4个多月以后,即到1855年2月底,当围攻者深受严寒之苦的时候,托特列本开始在当时距自己防线相当远的距离上构筑前进工事。2月23日,他在距要塞主墙1100码的地方构筑了色楞格多面堡;当日,联军对这个新工事的攻击遭到了失败;3月1日,在距要塞围墙1450码的地方构筑了另一个更向前突出的沃伦多面堡。这两个多面堡被联军称为《ouvrages blancs》〔“白色多面堡”〕。3月12日,在距要塞围墙800码的地方,构筑了堪察加眼镜堡,它被联军称为《Mamelon vert》〔“绿色山冈”〕。在所有这些工事的前面都挖有战壕。3月22日的攻击被击退了,并且全部工事,包括《Mamelon vert》右方的工事,即“采石场”,也完全构筑成功了;所有这些多面堡都有隐蔽路相连。在整个4月和5月期间,联军企图再度夺取筑有这些工事的地方,但毫无结果。他们不得不挖掘在正规围攻时采用的接近壕向这些工事逼近,而且到6月7日,当大量援兵到达的时候,他们才得以用强攻夺取这些工事。这样一来,尽管这些向前突出的野战工事遭到了当时威力最大的海军火炮的轰击,但它们使塞瓦斯托波尔陷落的时间推后了整整3个月。
  假如把上面说的一切同蒙亚佛隆高地的防御加以对比,那末后者就显得很可怜了。12月17日,法军花了两个多星期来构筑工事以后,把炮台筑成了。在这期间,围攻军队调来了攻城炮,主要是在以前的围攻中用过的旧式炮。22日,德军筑成了对付蒙亚佛隆高地的炮台,但在法军en masse〔大规模〕出击的威胁完全消除以前,以及在巴黎军团于26日在德朗西周围停止构筑阵地以前,德军并没有采取任何战斗行动。12月27日,德军炮队开始射击,一直持续到28日和29日。法军工事的火力不久即被压制住,而29日,这些工事就放弃了,据法军公报称,其原因是在这些工事中没有守军的掩蔽穹窖。
  这无疑是一次可怜的防御,而为它作的辩解就更加可怜了。主要缺陷显然在于工事的结构不完善。根据各方面的消息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蒙亚佛隆高地没有一个闭合的多面堡,而只有一些背面暴露,甚至两侧也没有可靠的掩护的炮台。此外,这些炮台显然只有一个射向,即向南或向东南射击,然而在附近,在东北方向,却有兰西和蒙费尔梅两个高地,它们最便于德军对蒙亚佛隆高地进行炮击。围攻军队利用了这一点,把炮兵配置成一个半圆形来包围蒙亚佛隆高地,很快就压制住了蒙亚佛隆高地的火炮,并逐走了守军。但为什么没有构筑守军的掩蔽部呢?严寒只能作为辩解的一半理由,因为法军曾有足够的时间,而且俄军冬天在克里木的岩石上能做到的,法军在1870年12月在巴黎附近也应该能做到。当然,轰击蒙亚佛隆高地的火炮比联军在塞瓦斯托波尔所用的火炮威力大得多,但是这正是曾轰击过杜佩尔[115]的多面堡的火炮,而杜佩尔的多面堡也是野战工事,却支持了3个星期。有人推测,守备的步兵逃跑了,结果使炮兵失去了掩护。这是可能的,但这并不能为构筑这些工事的工程师辩护。根据这些工事的结构来判断,巴黎的工程指挥部一定组织得很差。
  蒙亚佛隆高地的工事迅速被摧毁,刺激了围攻军队继续获取这种胜利的胃口。他们对东面的各堡垒,特别是对努瓦济、罗尼和诺让这三座堡垒进行了炮击。经过两天的炮击,所有这些堡垒几乎都被压制住了。此外还对这些堡垒采取过什么行动,我们什么也没有听到。关于这些堡垒之间的防御工事的炮火,也没有任何消息。但我们可以相信,围攻军队会竭尽全力向这些堡垒挖掘接近壕(尽管是一些极简单的接近壕),从而保证稳固地扼守蒙亚佛隆的阵地。如果围攻军队不管天气如何,而在这方面取得比法军更大的进展,那是不会使我们惊奇的。
  但是,所有这些事件对围攻的进程有什么影响呢?没有疑问,如果这三座堡垒落入普军手中,这将是普军的一个很大的胜利,使他们能够把炮队推进到距要塞围墙3000—4000码的地方。不过,这些堡垒决不是不可避免地会这样迅速陷落的。这些堡垒都设有守军的防弹穹窖;而围攻军队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把他们为数很少的线膛臼炮运来。这种臼炮是唯一可以在很短时间内摧毁防弹掩蔽部的火炮;旧式臼炮太不准确,不能很快奏效,而二十四磅炮(发射的炮弹重64磅)不能赋予足够大的射角来保证有效地进行曲射。如果说这些堡垒的炮火看来被压制住了,这也只能说明他们的火炮已经隐蔽起来,以便准备对付强攻。普军炮队可以破坏胸墙,但是还不能因此形成缺口。为了用间接的射击摧毁内岸的掩护严密的石砌部分,普军必须把炮队配置在距堡垒不超过1000码的地方。而要做到这点,只有挖掘在正规围攻时采用的平行壕和接近壕才行。普军常说的“快速”围攻法,仅在于从远距离上压制住敌人的火力,以便能够在危险较小、时间较短的条件下挖好接近壕;然后以间接射击的方法进行极猛烈的炮击,并在围墙上打开缺口。如果所有这些措施仍不能迫使法军投降(而对于巴黎的堡垒来说,很难设想用这种办法能够迫使他们投降),那就只有用普通的方法把接近壕一直挖到斜堤,然后决定强攻。对杜佩尔的强攻是在接近壕已挖掘到距被摧毁的工事约250码的地方以后才进行的,而在斯特拉斯堡,对壕则用完全旧式的方法一直挖到了斜堤顶并且越过了斜堤顶。
  考虑到这一切,我们必须再三重复我们在这些短评中屡次强调的观点,即巴黎的防御必须是积极的,而不应当仅仅是消极的。现在是一个适于出击的空前未有的时机。当前的问题并不在于突破敌人的战线,而在于接受围攻者迫使被围者进行的那种局部性的战斗。围攻者几乎在一切情况下都能在选定的任何地点取得对被围者的火力优势;这是一个人所共知的无可争辩的老真理;被围者如果不以积极、大胆和坚决的出击来弥补这个不可避免的固有的缺陷,那末他们就会错过最好的机会。据说,巴黎军队的士气已经低落;但这是毫无理由的。军队可能对自己的指挥官失去信任,但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如果特罗胥继续无所作为,那末他们就有充分的理由不信任自己的指挥官。
  我们想用几句话谈谈某些人的奇妙臆测:即特罗胥似乎打算在巴黎陷落以后率领他的军队撤退到筑垒的半岛蒙瓦勒里安,把它当作卫城。这个异想天开的猜测,是凡尔赛普军参谋部内某些过分聪明的食客想出来的,所根据的主要事实是:在巴黎和上述半岛之间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如果有人把构筑卫城的地方选在这样一个低洼的、冲积而成的、四面为高地瞰制、敌人可以了如指掌地看到军队配置情况并能从近距离射击的半岛上,那末他也真算得上是一个聪明非凡的将军了。但是,普军参谋部自成立以来,一直有这样一些超人的高瞻远瞩的人物的参与而给它带来很大的麻烦。他们总认为最可能的事情就是敌人在做最不可思议的蠢事。用德国的谚语来说,就是“他们听见草长”。凡是读过普鲁士军事著作的人,必然碰到过这类人物,但令人奇怪的只是,居然竟有人相信他们。

载于1871年1月6日“派尔-麦尔新闻”第1841号






  注释:

  [115]见注79。——第235页。
  [79]宗德堡(现名森纳堡)是1864年普奥对丹麦战争(见注62)时控制通往阿尔森岛的渡口的杜佩尔筑垒阵地上的一个据点。经过长时间的围攻,普鲁士军队于1864年4月18日占领了杜佩尔阵地,迫使丹麦军队退到阿尔森岛。争夺杜佩尔阵地的战斗表明,炮兵在围攻中的作用增大了。——第142页。